■ 张 石

三 家 村

提到日本的雪国，人们常常会想起日本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川端康成，他在脍炙人口的作品《雪国》的开头写道:“ 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，便是国雪了。夜空下一片白茫茫，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。 ” 就在这次前往雪国的火车上，雪国的主人公岛村以车窗玻璃为镜子，沿途窥视一位悉心照料病中青年的美丽姑娘叶子。姑娘的声音近似悲凉，容貌姣好得令人心颤，和车窗外的雪国相映成辉，全身逸放出一种冷艳而柔和的美……

川端康成的《雪国》写的是新泻的越后汤泽。虽然日本位于中纬度，气候温暖, 但是从日本列岛北端到南端长达3000公里，年平均气温从摄氏 6度至摄氏22度，雪国非常多。日本的国土跨纬度较长，从南到北狭长排列，地跨亚寒带、温带和亚热带，而且各个大岛上山脉众多，地形复杂，加之经常受到季风和海流的影响，因此地区之间的气候差异十分明显，又由于日本位于东亚季风区，冬季时盛行西北季风，这个冬季的西北季风总体说是从大陆吹向海洋(从亚欧大陆吹向太平洋)，但对日本说，却形成了从日本海吹向日本的效果，所以冬季影响日本的西北风是湿润的西北风，加上日本是个多山的国家，湿润的西北风在日本西北一侧形成了迎风坡效应，也就是山脉阻隔暖湿气流,把水汽集中在迎风坡,水汽聚集并到达一定强度时,就会下雨，因此日本冬季降水也是比较丰富的，而冬季气温低，冬季降水多以降雪的形式出现。

日本的雪国有北海道、东北和新泻所属的中部地区等，而中部地区最美的雪景，还不是越后汤泽，应该是歧阜的白川乡。

白川乡处于以白山(2702m)为中心的山岳地带，是日本有数的大雪地带(冬天积雪深约2m，1981年有积雪4.5m的记录)。从前一到冬天交通就被大雪遮断，变成“陆地孤岛”。到了白川乡，你会看到人们将窗作门，从二楼里直接走出来的“奇景”，有些建筑物在2楼也装设了能供出入的门。

如果你是为观看雪景来到白川乡，最好安排在白川乡举行灯火节的时候来。所谓灯火节就是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，乡里著名的合掌造聚落闪射出灿烂的光芒，在银装素裹的大地里五彩缤纷，美仑美奂。

灯火节一般在1月到2月的降雪季节多次举行，到那时，白雪皑皑大地和合掌造长长的屋顶上流动着灿烂的霓虹，如美丽的锦缎铺向银色的雪海，一个梦幻般的世界编织着雪国的童话。

白川乡合掌造是指日本一种特殊的民宅形式，特色是呈人字型的茅草屋顶，如同双手合十一般，于是就被称为“合掌造”。合掌造为木造建筑物，在兴建的过程中完全不用钉子，但仍然十分牢固。合掌造的屋顶十分陡峭，约成60度角，看起来像一个正三角形，这使积雪容易滑落不会堆积，以避免冬季的大雪将屋顶压垮(类似欧洲的建筑)。

日本各地的民房，房屋的顶部一般不太利用，而合掌造的房山部一直到顶层都设有明亮的窗户,内部分成二到五层，曾被这里的人们作为蚕室用来养蚕。从前，在这样的大雪地区，由于耕地面积少，养蚕也成了人们重要的收入之一，因此养蚕在江户时代就已盛行。

合掌造每隔三、四十年就必须更换老朽的屋顶茅草。更换茅草需要大量人力，故每次有哪一家人的屋顶需要翻修，全村的人就会同心协力一起完成，这种合作方式称为“结”。

传说这种建筑形式是在十三世纪时发明的，是源平战役时战败的平氏家族躲进这“陆地孤岛”，躲避追兵，并建造了这奇特的合掌造。目前保存下来的建筑物大约是在江户时代中后期兴建的。

而将合掌造介绍给全世界的，是德国的建筑学者布鲁诺·托德(1880～1938)，他访问了白川乡最大的合掌造远山家，考察后惊叹“合掌造极合逻辑，极其合理，是在日本建筑中属于例外的庶民建筑”，并在自己的著作《日本美的再发现》中高度赞扬日本的桂离宫和合掌造，使白川乡与合掌造蜚声世界。

19世纪末，在白川乡与富山县五个乡共有合掌造1800栋，但是从20世纪中叶开始, 合掌造急遽减少，其原因的由于建造水库，有的村落被水库占据；也有的人家由于收入途径增多，收入增加，嫌住合掌造不方便，就拆了旧房，盖起了现代式的房子，也有的村落的合掌造由于火灾烧掉了，而前来访问的学者们高度赞扬合掌造，并为保护合掌造提出了许多建议。

1971年，白川乡成立了“白川乡荻町村落自然环境保护会”，制定了对合掌造“不卖、不租、不拆”的居民章程。

1976年，在文化财产保护法的推动下，依法将合掌造聚落定为“重要传统建筑群保护区”进行全面保护。目前白川乡共有113栋合掌造建筑。

1995年12月9日，白川乡(岐阜县大野郡白川村)和临近的富山县五个山 (富山县南砺市)的合掌造聚落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登录为世界文化遗产。

将其登录为世界遗产的理由是:1、日本农村的住居虽然多种多样，但是从全体着眼，则集约在某一种形态中，即规模不大，房栋较低，屋顶的倾斜度没有那么陡峭(几乎都在45度以下)，采取和自然融和的姿态，而不是与其对峙。而白川乡和临近的富山县五个山的合掌造村落的合掌造，是一种在日本任何地方都无法看到的特异形态，而且是日本最具有发达的合理性的一种建筑。它和其它的农家住宅相比，规模大，有着60度的陡峭屋顶，呈现了一种和严酷的自然相对峙的形态。它突出地代表了一种或几种文化中人类传统的居住方式、利用土地或海洋的方式，或是代表了人类与环境的互动关系，尤其是当这种关系在不可逆转的变化下显得非常脆弱的时候，合掌造的意义就更充分地显现了出来。2、充分利用空间，如利用屋顶的空间养蚕等。

合掌造就是这样，以它产生于日本文化，又独特于日本文化的个性，得到了世界的首肯。

在白川乡合掌造聚落的前面流淌着清澈见底的压川河，在河的对岸有被称作“合掌造民家园”的野外博物馆，有 27 栋在白川乡各地使用过的“合掌造”房屋移建、保存在这里，其中白乡村中最古老的合掌造建筑“旧山下家”建于江户时代中期，园内还按古代农村的模样，建有寺庙、烧炭小屋、水车小屋、马厩等，还有染色、机织等传统工艺的表演。4月～10月，还有“做竹蜻蜓”、“稻草鞋制作”、“打荞麦”等供游人体验学习白乡村昔日生活的节目。

秋天，将举办浊酒节，节日期间普通观光者会得到一盅混有米饭的白浊酒，香醇可口。在会场之一的白川八幡神社内，办有浊酒节之馆，利用木偶人模型介绍在节日中举行的狮子舞等，荻町城迹瞭望台则是俯瞰村落风光的绝好场所。

在深雪的冬天，这里提供围着地炉品尝热茶的服务，还可以一起品尝热气腾腾的红小豆汤。

在交通比较方便的岐阜县高山市，也有保存合掌造的村落 “飞驒民俗村—飞驒之乡”，那里保存着从江户初期到明治初年的30栋合掌造建筑，是为了保存这一传统的建筑样式，从各地移送到这里来的。我来到这里时，看到灰褐色的造建群临湖而建，几只洁白的天鹅在湖面上悠闲地荡漾，它们似乎在聆听这古老的建筑群娓娓道来，讲述一个严寒风雪中的温暖童话。这些随着季节迁徙的候鸟们，选择了与这古老的建筑群比邻而居，也许是因为合掌造与土地及它们温暖的巢一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