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文/图 戴维

步行，俨然已成为一种时尚，电车(城郊铁路)大都会的东京，上班族往往会故意少坐一站路，留出足够的步行距离，用来弥补运动不足。这个长寿之国，如何健康地活着，是市民最关心的问题。步行不仅能减少肥胖，预防生活慢性病，还可以在行走中，领略自然的气息，降低精神的压力。

步行，本来是人类最基本的本能，然而，高度的工业化，人们以车代步，身体退化了，养成了懒惰的习惯。尤其在发展中国家，人们以拥有自家车为荣，追求名车跑车，不仅助长了懒散的恶习，而且加重了空气污染，成为气候暖化的推手。发达国家的意识似乎领先一步，像荷兰，瑞典，英国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，国民自发使用自行车通勤。日本因为轨道交通发达，首都圈几乎没有人开车上班。周末，东京远郊的山道上，因步行客蜂拥而来，变得熙熙攘攘。笔者生性好静，反其道而行之，假设自己是一个访日客，体会旅行东京的感觉。

我们拟就的一条路线是从武藏小杉到都立大学，大约6公里多的路程。步行不久来到一座叫做“丸子桥”的跨河大桥，脚下是隔开东京和神奈川的多摩河。蓝色的拱架与蓝天一色，往来的车辆折射出的阳光如钻石般闪烁。河水清澈见底，从桥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群群的鱼儿在游动，空气里似乎有一种甜甜的味道。原本是上苍赐就的免费的空气，此时，这样充裕地，自由地呼吸，一种发自肺腑的幸福感油然而生。

过了桥，顺着东急东横线，沿着龟甲山古坟是一条缓慢的坡道，那个山岗之上，便是有名的田园调布富人区。以前都是从电车的车窗里远远掠过，身临其境还是第一次。在寸土寸金的岛国，这些住宅并不是那么大，但是显然建筑很讲究，别致的园林里，繁茂的树枝下，掩映着宝马奔驰。这块高岗特别安静，铁路沿线是一排硕大的樱花树，成为天然的屏障。铁路的那边就是普通工薪阶层的住宅区，或者是公寓,或者是单门独户，都是司空见惯的方块状的几何图形。大田区是有名的街道工厂区，多摩河对岸的川崎市也是有名的工业区。数十年前，都是重度环境污染区。现在，站在高岗上，俯瞰密集的闹市，虽然拥挤，但是天空一抹湛蓝，甘露一般香甜的空气，再也找不到污染的痕迹。我寻想，这些富人或者就是哪家企业的业主，或者是哪间街道工厂的老板。他们虽然富裕，却一样和寻常工人一样挥汗工作，富裕但不张扬，如同他们的住宅一样，精致，厚重，但并不扎眼。

正好一栋宅院的自动门打开，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、衣着考究的中年女性，身后停着两辆宝马轿车。她回手遥控了铁门，沿着林荫道走去，跟我们一个方向。走过一段缓坡，看到了田园调布车站，我们继续前行，女性拐到了车站。在东京有多少私家车，处于休眠状态，是无从考究的。我等工薪族，此时，为无车一身轻而由衷地快乐。

田园调布与都立大学之间是自由之丘，也是一个小山丘。车站在低凹处，街道在斜坡上。这个地方显然人气很旺，四面八方，不知哪来这么多人。以前来过几次，都是为了应酬，夜色里没看到这里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格。这里有露天咖啡座，好些西洋人坐在那里，各色店铺挂西文招牌。接近山丘顶部，一处幽静的西式建筑院落，居然小桥流水，停浮着一条贡多拉，猛一看有一种身处威尼斯的错觉。

步行的好处，是可以边走边观赏周围的景观，不被列车的时刻表限制，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停车位。想走就走，想歇就歇，沿街随处都是便利店，不用准备任何饮食干粮，连背包都不用背，这样的远足，可以快走，可以散步，一身轻松，随心所欲。

我们步行的终点是都立大学站附近一个音乐厅，去听一场当地的音乐会。车站附近有儿子小时候学英语的教室，恍如隔世，又如同昨天再现。如果不是周末的话，真想进去听听那些孩童清脆的朗读声。走在这样的街道上，自然会唤起远去的记忆。甚至一股淡淡的冲动，想要找寻被时光刷洗干净的我们的脚印。

假扮访日客的角色是不能到位的，我们已经呆得太久，懵懂地无法分清他乡还是故土。假扮访日客，使我意外地重新审视自己，重新欣赏周围，捕捉到了视而不见的景观，从亦然如故的平凡里感觉到一份感恩，感到了生命的快乐与生活的勇气。冬季已被我们踏在脚下，拂面而来的是复苏万物的春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