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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与日本老八路的故事
2015年09月19日 13:09        稿件来源:中文导报

殷占堂

 

八路,老八路,日本老八路,一看到,一听到这些尊贵的称呼,我便热血沸腾,心情激动。因为,我对他们从心底里无限敬仰、崇敬、羡慕,他们为我的祖国、为人民、为胜利而浴血奋战,英勇杀敌,赴汤蹈火,流血牺牲。我要是早出生十几年,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,去前线与日本强盗血拼!我是1962年蒋介石声称要反攻大陆时,志愿从大学入伍的。因此,对部队对军人的老前辈有一种特殊的情结。

 

“八·四”会

 

日本老八路,前些年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称谓,这几年由于媒体的宣传,从鲜为人知,已经为人所知,原来在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中,八路军遵照毛主席、朱总司令公布的俘虏政策,对日军俘虏不杀,不歧视,从各方面优待他们,苦口婆心给他们讲解战争的本质,让他们亲眼目睹日军实行“烧光、杀光、抢光”的三光政策,给中国人民造成深重灾难的现场,使他们清醒过来,什么“大东亚共荣圈”,什么“圣战”,全都是弥天大谎,就是赤裸裸的侵略战争,他们自己就是为大资本家、大军阀卖命的炮灰。他们经过痛苦的思想转变,心甘情愿参加了八路军,并且组织起了“反战同盟”,盟员人数增加很快,他们深入敌占区,发传单,到岗楼前喊话,给日军士兵写信,送慰问袋,甚至直接参加战斗,是一支呼唤和平,反对战争特殊的生力军,在抗日的战争中起到了特殊的作用。为了早日结束战争,拯救普通的日本士兵,有不少盟员流血牺牲而长眠在中国大地……这些日本人反战同盟盟员,穿着八路军的服装,与八路军并肩战斗,虽然语言不通,但是与八路军指战员,与根据地老百姓关系密切,共同战斗,一起生活。因此,老乡们就亲切地称呼他们“日本老八路”。

日本投降后,全国反战同盟盟员、延安日本工农学校学员加起来有上千人。他们从1946年到1958年陆续返回日本,多数人受到日本公安部门的跟踪盯梢,阻碍他们找工作,重点人物如第一个参加八路军的前田光繁、小林宽澄等人,被监视了十来年。前田光繁在延安是野坂参三的助手,他的照片被美国记者发表在报刊上。因此,他回到日本,一生都没有找到一个正式的工作,到80多岁还在打零工,扫公园。可是回到日本的反战同盟盟员们,全是铁杆的日中友好中坚力量,他们举行讲座,出版图书,回中国访问,反对右翼分子的捣乱,反对日本复活军国主义。

这批可敬的老八路,回到日本绝大部分参加了日共,并积极工作。70年代,日共与中共有分歧,他们坚决支持中国,支持中国的政治理念,终于被日共开除。为了继续坚持真理,为了日中友好,他们成立了自己的组织,起名为“椰子会”,椰子这个词,在日语中与“八·四”发音一样,也就是八路军、新四军战友会的代名词了。刚开始,会员有几十名,大家团结一心,刚正不屈,继续为日中友好,添砖加瓦。除了平时开会讨论问题,每逢“八一建军节”和“十一国庆节”都举行全体会议庆祝。

在十五年前,我参加日本“三光作战调查会”主办的讲演会,后来经常参加便成为会员。在这个会里,第一次听到日本老八路讲抗日战争经历,我感到非常兴奋与震动。因为,我出国之前任河北电视台专题部编导,到涉县赤岸拍过八路军129师事迹的电视片,跟着北京空军司令罗元发(原八路军第一军分区政治部主任)到涞源老区访问,拍摄黄土岭战斗,打死日军中将阿部规秀的小山村,到白洋淀访问拍摄过雁翎队侦查员赵波。访问过敌后武工队的队长袁翔,多次采访过文安县县大队队长储国恩,他带队用斧头砍杀了十二个日本兵。特别是与著名作家,《小兵张嘎》的作者徐光耀老八路,成为了忘年交,经常听他讲打鬼子的事迹……当我在日本发现了“日本老八路”时,异常兴奋,便决心追踪报道他们鲜为人知的感动事迹,写大量文章,在《人民日报》海外版、《环球时报》、《环球人物》、《中国国防报》、《新民晚报》、《世界知识画报》等等报刊杂志上发表。从2003年起,还为他们拍摄了八、九部电视片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与日本老八路之间的友谊越来越深,他们对我也越来越信任,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。我对这些老前辈也是十分崇敬和爱护,逢年过节或是他们的生日前,我都必定会邮寄一些他们怀旧的大枣、小米、红豆等中国特产,他们也常常与我通电话,新年或暑期一定会收到他们寄来的贺卡和署中慰问卡。一晃十几年过去了,一想起与他们相处的往事,仍使我激动不已。

 

第一位日本老八路

 

前田光繁先生(抗战时的杉本一夫)的事迹,笔者曾多次在各种报刊杂志上详细介绍过,在此省略,大体概括一下:

他,19391月参加八路军,因此他是第一个日本人老八路;

他是第一个与朱总、罗瑞卿握手,并受到表扬的第一位日本人;

他是第一个与朱总司令、罗瑞卿主任同场打篮球的日本人;

他是第一个联合日本战俘,成立了抗战时期的反战组织“觉醒联盟”;

他是第一个在百团大战中向日军喊话的日本人八路军(山西闫家垴战斗);

在延安“日本工农学校”工作期间,他是野坂参三的得力助手。前田先生是见过(并与之交往)中共全体第一代领导人的日本人。

他也是中共“七大”会议列席代表的日本人。

他曾带领反战同盟及日本工农学校200多名,徒步从延安走到东北。

他曾担任“东北老航校”日本科科长兼政治部副主任(副师级),这就意味着在反战同盟成员中,他的职位最高。

1958年携妻带子回到日本,因此他是日本老八路中,在中国工作时间最长的人。

回到日本,他是一生没有找到正式工作的老八路。

他到大学、社会团体讲演次数最多的日本老八路。

他写过多篇怀念朱总、罗瑞卿的文章,并出版了《八路军中日本兵》《通化暴动真相》等书,在日本八路军中写作最勤,出书最多的人……

前田先生是位非常谦虚、忠厚、注重礼仪、思维敏捷、记忆超常之老前辈。

2005年我带领89岁的前田光繁先生去武乡县参加庆祝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大会时,在我们参观八路军太行纪念馆时,讲解员指着一幅照片上用自制铁话筒喊话的八路军说:这位向敌人喊话的八路,就是杉本一夫……没想到站在我旁边的前田先生马上说:“不对,那不是我,我当时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喊话,我喊话时也没有人给我照过相。”围观的群众热烈鼓起掌来,我也为老人的真诚而感动。

在回访前田先生居住过两年的枣林村时,我们来到朱德、康克清住过的房子参观时,老人说:当年晚饭后,我们就到操场上打篮球,有时朱总、罗主任也与我们一起玩儿。我开始不敢与他们抢球,朱总就对我说:小伙子,放开劲儿地打呀!在球场我们都一样……好叫我感动。在日本军队里,士兵见了当官儿的,就像老鼠见到了猫,几乎每天都挨当官儿的和老兵的打,还美其名曰“不打成不了军人”。

在参观康克清住过的房子时(原来是个地主大院),东一排房的二层几间房子,没有门窗,这是残墙断壁。一问原因,房东告诉我们,当年日本鬼子来扫荡时给烧的。我说:已经过去60年了,为什么不重修一下呢?回答:“没钱”。“政府或上级有关方面也不支持一下?”“哎,来过好几拨儿人,有政府的、有报社的,都说向上面反映反映,后来直到今儿个也没个消息……”正在我感叹唏嘘时,没想到近90岁的前田老前辈突然说:“既然这样就别修了,保持原样,开个参观景点,让人们特别是青少年来看看日军三光政策的真实罪证……”我从心底里佩服老爷子头脑清晰,反应灵敏,怪不得当年成为反战同盟的领军人物。

前田先生已经99岁,目前在神户一家养老院静养,祝老人家健康、幸福!

 

友情无限

 

水野靖夫(本名,保谷政治)是日本“椰子会”第二任会长,他194020岁应征入伍,在日本训练了几个月,便被派到山东青岛地区,成为长田大队一名炮兵,在梁山战斗中负伤被俘,杨勇将军将自己的坐骑让给他骑,八路军医护人员给他精心治伤,后转移到东明湖一个小岛上学习。一天大雨之夜,他们六个俘虏冒险逃跑,有三名死于湖泊中。第二天一早,水野与另外两名战俘,被民兵捉住送回。他们想,这下子肯定会被枪毙的。没想到,百忙之中的杨勇将军赶来,亲切地对他们说:“你们返回原部队的心情,我是理解的,可是你们好好想想,你们已经在八路军中待了一个月,现在放你们回去,肯定会受到军事法庭的判罪,甚至丢掉性命,以前我们放回过一个战俘,结果还是被枪毙了。现在放你们回去不是帮助你们,而是害了你们,一旦有机会,条件成熟了,你们愿意回去的就欢送你们,并且发给路费……”一位八路军将军,像兄长一样耐心教导他们,置腹的谈心,合情合理的开导,使他们十分感动。他们在八路军受到爱护和关心,八路军战士吃小米饭、野菜汤,千方百计给他们弄来大米、糖、肉、豆腐让他们吃。经过几个月的学习,会日语的敌工干部谈心,使这些工人、农民出身的战俘真正认识到这场战争是罪恶的侵略战争,只有早日结束这场不仁义的战争,才能使两国人民和普通士兵摆脱战争之苦。于是他们决心加入反战行列,参加了“反战同盟”组织,水野靖夫还担任了冀鲁豫反战同盟支部长。因为他是炮兵,还被杨勇将军授予他上尉炮兵教官,派他到新组建的炮兵营当教官。他用门板当黑板,仔细教理论,认真教操作,和士兵们的关系很好,很受八路军官兵的尊敬。后来他又到抗大二分校教了一年日语,他的中国语也大有进步,他还收到杨勇将军的鼓励信。因此,他把杨勇将军当做兄长看待。

1944年水野被派到延安日本工农学校学习了一年,在他返回冀鲁豫的途中,正赶上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。可是有一股日军,虽然与八路军打了八年的仗,却不向八路军缴械投降,按照冈村宁次的命令,等待向国民党投降。129师敌工科长刘国霖与水野靖夫协商解决办法,水野自告奋勇,愿意一个人去敌营劝降。刘科长担心他的安全,派了两名参谋和他一起深入敌营。水野义正严词的劝降,终于使敌人屈服了,顺利的向我军缴械投降。

19466月,水野靖夫决定回日本之前,参加了129师召开的反战同盟各支部长会议,鼓励大家回国后仍需努力,为建设民主的新日本奋斗。在一起浴血奋战了多年的战友就要分别,大伙儿依依不舍,心情沉重。刘国霖科长与水野靖夫和另一名支部长,将两手搭在他俩的肩上,拍了一张合影。这张照片在近几年多家报刊上发表。前几年我陪同水野先生来北京为杨勇夫妇扫墓之后,特地去拜访他的老战友刘国霖将军,二老一见面便拥抱在一起,坐下来一边看过去的相册,一边叙不完的别后情,忆不尽的战斗生活。刘老坚持请我们到附近的“便宜坊”吃烤鸭,饭后在门口分手时,刘老又将手搭在了水野的肩上,我急忙抓拍了一张照片,洗出后,我到刘老家送去,90岁的刘老说,你这张照片与1946年那张照片可谓姊妹篇,很好,一定会传世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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