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小蔡旭

我觉得我现在的人生状态有点像一首词，就像张爱玲的姑姑形容的那样，又是这样恹恹的天气，又是这样的虚弱，一个人整个的像一首词了。使人觉得生命没有意义。

前一阵，同事兼好友中辻问我要联络方式，我笑着回绝了，也并无其他，只是为了相互交换韩星情报。我这个人不属于热情好客，或许少女时期是个开朗的女孩子也说不定，但是经过这些年海外生活，性格渐渐趋向内向，无人岛的状态，不太愿意深入打交道，即使是我喜欢的中辻。因为女人向来是非多。我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，与对方保持一丝距离，无论多喜欢。太近距离，就会像火焰，要把人吞并。

和中辻成为好友，纯属为不打不相识。她几年前随着单位合并搬到我们这个厂区，并入我们这个公司旗下。她是典型的日本家庭主妇，只打六小时的工，在税制上是属于丈夫的抚养者。日本这边仍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思想。起先，和这些日本女人们接触时，我有种先入为主的观念，就是觉得所有的日本人都是严谨的。事情是这样的，她们刚来后没几天，某天下班，我发现我柜子里的保温杯不见了，别的柜子里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保温杯赫然的在那里，非常触目。所有的柜子里都是空的，随着主人下班。只有它，独自在那，好孤单。我随即被一阵怒火取代，因为柜子上都有名字的，再马大哈也不会不识字的阿。带着这一股怒火，我回家了。第二天来上班，我笑着问她们，谁见到我的杯子呢?。都说不知道。早上9点，中辻出现了，哼着小曲，嘻嘻哈哈来出勤了，手里拿着我的杯子。休息时，我再次询问，她依然云里雾里。后来我说，这落单的杯子是谁的?她这才慌了神。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。急忙向我道歉。我当时的情绪很厌烦，心想怎么会这么马大哈？但是还是笑着装着很君子的样子说，没关系。再看返回来的杯子，杯盖子上已经被她用水笔写上了中字用来做区别。我又好气又好笑，心想，这是啥人啊？次日，她或许觉得过意不去，买了个新的保温杯赔偿给我，我没要。就这样，和她成为了好友。因为知道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。性格虽然马虎，但是为人不坏，且很可爱，也就原谅了她，并喜欢上了她——开心果。

五月黄金周放假，假期结束回来一看，中辻的保温杯又赫然放在秘鲁人小黑的柜子里了，哎，我叹了口气，对自己说，又忘了。好在小黑人不挑剔，没引发矛盾。多年同事，小黑就是穷点，并不是惹是生非之人。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老前辈山田每次只要看见我，就会热情招呼我去她家玩。她家就在单位的一尺范围。我上下班必经她家。不是见她在院子里晒衣服，就是丢垃圾。我每次都笑着带过话题了。她的邀请是真心的。因为其他处得来的同事都去她家玩过，包括巴西小矮人，中国新人小孩。她既是我们职场的前辈，也是人生的长辈，对我们这些小兵张嘎是照顾有加的。就是热衷于八卦，但是不妨碍我和她交流。

我和人相处向来有分寸的。小时候，我爸喜欢带朋友来家玩，我和我妈就一脸不高兴。为这事，批评了我爸很多次。长大后，知道那是男人好面子。幼时的我的表现纯属儿童特有的占有欲。我这个性多少有点像张爱玲。二姨不止一次说我，不果(念gu，我们当地方言，不亲近人的意思)人。我妈是和我截然相反的个性。或许正因为这一点，为了区别她，就朝她相反的方向发展。因为我不喜欢她那样的个性，心底起厌恶。爱她，纯因为她是我妈。

喜欢和男士打交道，因为他们粗线条，用不着多费心，怕不得当的言语伤害人。但是长大后，作为成年女性，也发现和男士交往也有肉眼看不见的距离，不能像学生时代那样随心所欲，处理得不好，就是桃色绯闻。社会上的大众最关心这类话题。无奈，只能和上了年纪的老头聊家常了。第一次觉得，长大也不好。和老头说话，也是要注意用语，表达方式等，虽然是老头，但是也是男人。必须要以谦卑尊敬的态度和他们交谈，以晚辈和后辈的身份，而不是女性的身份，让周围人和谈话本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奥妙的距离。“哎，人啊，真累”。我轻轻对自己说。

同行是冤家。那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同行。异性相吸，那是说给单身男女听的。我索性闭嘴，在文字里寻找我的精神世界吧，关上了心灵窗户。就像爱迪生说的那样，人类的话几乎都是可听可不听的，全是些无关紧要的话。

我20岁时喜欢上一个男孩子，十几年后再遇见时告诉他这段暗恋，于我而言，仅仅是青春期的回忆，在我看来是美好的，喜欢的那段岁月，而不是岁月里的那个人。但是他显然会错了意，觉得现在的我依然喜欢他的意思，如临大敌，言语间处处拉开距离，我立刻体会到了，装着不知道的样子，也就和他保持了距离。暗笑道，都这年纪了，也有点人生阅历了，还去相信真爱，那才真是很傻很天真呢。要爱，也不去爱他呀。那么多韩国男明星等着我来爱了呢。免费又安全，可以随时换人。

爱情是什么呢，就是日本女作家林真理子在《不高兴的果实》里写的那样，初相见时都是相爱的，被对方吸引，新鲜感一过，激情不再，剩下的就是过日子。和哪个男人都一样。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过得长和短的问题，这取决于双方的性格。古人不是说了嘛，人生若只如初见，何事秋风悲画扇，等闲变却故人心，却道故人心易变。

“仿佛是黎明，下着雨，天永远亮不起来了，空空的雨点打在洋铁硼上，空得人心里难受”。张爱玲的文字，我摘抄了来，用来结尾。